逃學

回想起來,中學時期自己也做過一兩天的逃學威龍,因為害怕上課答不出問題受罰。

逃學
Jindabyne 湖邊

澳洲的生產力委員會(Productivity Commission)的一份報告指出,約百分之四十五的學生,在過去一年中曾經兩星期內逃學一次或以上。匆匆翻查它的網頁,找不到原文,但引用資料寫成文章是澳洲的Financial Review的特約評論員。這份報章是其中一份在圖書館提供給讀者瀏覽的紙媒,內容對象以專業人士為主,版面設計較為保守,不著重圖片。當圖書館大門打開,大家湧入搶著要讀報之時,Financial Review反而經常給留在桌上,不會給人取走,以致不知所終。但仔細閲讀下去,就覺得它的報導和文章都言之有物,有自己的數據和分析,絕不嘩眾取寵。它的專題,也成為大家關心的議題。以前還在大學工作時,商學院特別留意Financial Review刋登的大學和課程排名,其中的一門Executive MBA學位,曾經連續數年高據榜首。招生廣告上,也特別注明資料是來自這份權威的報章。最近它公佈了澳洲大學排名榜,結果跟大家心目中和海外華人心目中的傳統印象很不一樣,不知道有沒有引起部分數間受歡迎名牌大學高層的反思?不過名牌是靈丹妙藥,根本不需要宣傳。而且許多人都一直相信,既然學生願意遠涉重洋來到,不就是証明聲譽就是一切嗎?又何需有什麼改變?這份大學的排名榜的評分準則,既有新意,亦肯花時間做搜集資料。但說到底,其實何曽動搖到名牌大學的崇高地位?

這次吸引我注意的一篇文章標題,是truancy。翻譯過來,就是逃避上學、曠課的意思,或者可以簡單稱之為逃學。話題扯上新冠肺炎,因為許多中小學生都在那段期間多多少少受到封城封區的影響,只能在家中通過視像會議軟件上課,不過似乎解釋不了為什麼近日逃學的數字又上升起來,所以評論員直接的說,逃學現象不像是COVID的後遺症啊。疫後視像上課已經取消了,回到面對面在課室上課。記得第一天重返校園的時候,電視台的新聞記者在學校門前直擊報導,同學們紛紛互相熱烈擁抱,又跟老師擁抱,真的是難得久別重逢,劫後餘生的場面。很多從香港來到生活的朋友,本來最擔心孩子如何在新地方適應上課。不過奇怪的是,本來以前在香港不願清早起床上學的小孩子,現在卻主動興高采烈準時回校。即是說,學生覺得回到校園面對面和通過視像會議上課,根本是兩回事。現在不少上班族仍然可以選擇在家工作,而孩子卻百分百高高興興的,返回校園。即使在大學校園,不少學生的心聲,都是希望儘快回到最初的面對面學習模式。我以為在網上授課平台見慣關閉了視像鏡頭,學生可能不喜歡溝通,原來並不是所有人有如此的想法。

慣常逃學的學生之中,有些真的討厭每天上學、和同學一起坐在課室的學習模式,即使我相信現在的活動教學也沒有令這些學生產生興趣。曾經有個朋友的孩子就是這樣,不願意到校園。他明白可能是孩子的性格和心理關係,在校園反而不容易與人相處,所以安排了在家學習,由政府提供一切支援服務,至到某個年級才返回校園。校方也盡力安排他的上班時間,非常體諒。那天在街上碰見朋友,多年後的今天,他的孩子原來已經進了大學讀書,學業表現也還不錯,証明他的決定非常正確。這樣的脫離主流學習的人數,澳洲全國約佔百分之零點五,大概二萬多而已。說明了學習的環境也不一定在校園,只要有足夠支援,自然沒有發生學習困難的事情。

孩子可以在家上課或返校園,但父母不能放任,任由他們決定要否學習。研究發現不少父母知道孩子逃學,卻沒有認真地及早解決問題。有時候逃學的心態,反而是由父母養成的。澳洲有些專家指出,不少中產階級家長,喜歡為孩子在長假前提早請假數天以至一星期,出國旅遊,以為不會影響孩子的學習。有些家長甚至美化這些額外假期,說這也是學習的一部分。近年可能情況轉趨嚴重,有些私立學校已經要求家長,不能用外遊的原因缺席。想起來,如果家長相信旅遊是學習,為什麼就認為可以把學校預早編製好的課程縮短?學生缺課,又如何追回原來應該學習的課?以前有些老師向我埋怨,學期末某某老師不時向他借堂補課。他不好意思拒絕。我卻認為不妥,因為別人也有原訂的教學時間表,不可能因為方便他人,便可以隨便改動。如果有需要,只能課後安排補課了。

回想起來,中學時期自己也做過一兩天的逃學威龍,因為害怕上課答不出問題受罰。記得那天回到校園,看到上午的時間表五節課中,其中有兩科的老師特別嚴厲,昨天晚上準備不足,今次可能難逃一劫。於是和另一個同學商量,不如訛稱生病,翌日交回家長的請假信便成了。主意既定,兩人逃出校園,乘巴士回家,途中經過水塘,心想不如下車遊玩。走到水壩下的海灣,兩人見有小艇出租,向船東租了一個鐘頭出海。是日天陰,水面風平浪靜。我們划了一會,其實沒有什麼好玩,完了便歸家。母親見我早回,我編個故事說我不舒服,告訴老師回家休息。事後想起,覺得這樣的遊玩有些悶。後來也曾經躲在圖書館,逃避了一次上課。不過那次意外地遇上了半班同學,大家都說遲到了不好意思回課室,面面相覷,當然明白是什麼回事。幸好校園大,老師找我們不易,也有些同學知道鬧大了會受到懲罰,逐漸不再找藉口到處躱了。

逃學的事情,父母毫不知情。我也沒有養成這個壞習慣。那時候學校沒有那麼多和家長直接接觸的機會。只要成績平穩,沒有犯錯就行。父母絕不會認識任何一個教我的老師,知道我校內的行為。成績單是學校寄回給家長,當然拆信的人是我。成績單是英文,我簡單向父母解釋一下。上面沒有名次,只有分數,更好說。不過奇怪的是我再沒有逃學這回事了。只能說我膽子小,做事笨手笨腳,說謊也說得吞吞吐吐。想來想去,不如做個守法的人好了。

缺課太多,其實直接反映在出席率上。一般大學課規定出席不少於百分之八十,低於七十必須要有証明和合理解釋。Financial Review 的撰文認為中學也必須計算學生出席率,並且和撥款掛鈎,由州政府負責監督。這個做法,是要學校認真對待這個日趨嚴重的問題。去年澳洲政府的一份評估,指出我們學生的數、理和閱讀能力,江河日下。如果不急起直追的話,可能給澳洲的競爭對手,迎頭趕上了。


標題照片:Jindabyne 湖邊。拍攝於二〇二四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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