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行

澳洲廣播公司最近的一段報導提到，中國大陸研發中的磁浮列車，目標是時速四千公里。想起來真的快得不可思議。即是說，理論上從悉尼到墨爾本之間的八百七十八公里路程，十四分鐘便完成了。要說個清楚，試驗中的磁浮列車，目前達到六百二十三公里，比實際使用中的列車已經超過二百公里。許多人曾經問過：既然其他地方早已經興建了高速列車，為什麼澳洲沒有？他們大概不知道，日本的鐵路專家，早在悉尼成立了辦事處，為的是研究興建列車可能性，不過說了數十年，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左思右想，還是有些顧慮，於是放下不表了。別的國家趕上來，澳洲反而變得落後。回想起來，初來到悉尼生活的時候，走到唐人街的連鎖Bing Lee電器店一看，大牌子幾乎沒有，認真一看，架上放置的Sony的攝錄機，仍是上一代的款式，真的懷疑走進時光隧道，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時間在悠長的歷史中本來毫無意義。感覺上本來什麼也是慢一步的澳洲，隨著全球化的影響下，竟然也一步一步追上來了。科技無疆界，新相機、新智能手機的型號在北半球發佈，翌日忠實粉絲在悉尼便可以預訂或立刻到門市購買了。

講求更快的列車速度，主要是經濟效益，不知道有沒有趁此炫耀自己先進高端的科技成就在內？澳洲是片廣袤的大地，大城市的位置分佈得很廣，而且多靠近海岸，除了首都令地位置稍遠。內陸人煙稀少，百分之十八地方是大沙漠，所以是一向是電影Mad Max的外景場地的不貳之選。嚴格上稱得上是大城市的，只有悉尼、墨爾本和布理斯本。以人口數量計算，悉尼有四百五十萬，墨爾本接近四百萬，只是倫敦、紐約的一半，亦遠不及小小的香港。把悉尼和墨爾本用高速列車連接起來，對彼此的經濟發展有沒有好處，目前仍然不明朗，但相信這些研究會持續下去，直到有實現機會的一天。記者久不久把舊事重提，專家又循例回應一下，不然那會有說不完的話題。不過提醒了大家千萬別有什麼期望，因為事情有輕重，也有先後。真的在澳洲落實這計劃，開始興建起來，少不免也要十年八年以上或者更長的時間。別開玩笑，對於不少從未出國的澳洲人，這個仍然是個遙遠又陌生的夢。那麼到外地旅遊不就可以試試嗎？記得上次到台灣，從台北桃園到台中，不是乘搭過快速的台灣高鐵嗎？其實印象還不錯。列車駛得不算特別快，時速達到一百八十公里，但穩定。看見窗外飛快而過的風景，看到遠處和近田野和小房子，反而有點日本近郊的感覺。即使天色陰暗，看到青綠的顏色，也令人感到舒暢。

那次要在天黑前趕到日月潭湖邊的民宿，時間緊迫。但我對這些匆匆忙忙的交通工具，好感愈來愈少。但許多偏遠的地方，可能期望快速的列車行走後，會帶來新的發展，生意暢旺。上班的人可能受惠比較多，也有不少人把乘坐高速列車當作是一個旅遊體驗，好比登上新的大郵輪。論設備，郵輪近似一個繁榮的小社區，生活在其中，吃喝玩樂，不假外求。最近許多網紅乘坐Royal Caribbean 公司最新又是全球最大的郵輪「海洋標誌號」（Icon of the Sea），拍攝了短片上載YouTube與人分享。這艘排水量近二十五萬噸、鐵達尼號五倍的郵輪，房租不便宜，恐怕也是非一般的享受。最大的問題還是載客太多：乘客七千人，員工三千人，總數一萬多人，同一時間在這艘郵輪上朝夕相處，比一個普通的小鎮的居民還要多。如果大家喜歡碰見人，例如愛在酒吧泡上大半天的，相信一定不會失望。不過我懷疑自己已經患上了人多恐懼症，朝思暮想的，反而是那些人少聚集、彼此之間有一定空間的角落。

去年乘坐的郵輪，長度比「海洋標誌號」短，排水量少，載客量亦只有三分之一，兩者並排在海上，可能是成人和小孩的分別。上岸的一刻，覺得七夜八日的航行太長。後來想到，如果下一次住上一個有露台面對海景的房間，可能不會那麼乏味。既然我的朋友非常享受郵輪之旅，我應該再找機會，試試其他不同公司的客輪，找出一些喜歡的理由，而不是裹足不前。即使是享受吃和睡，已經是足夠的藉口再登船，然後抱著一個脹鼓鼓的身軀回家。不過任食放題這回事，從來都是挑戰。在郵輪上更有機會成功吃下海量的食物，像一個復仇者那麼凶狠。經過數天放任之後，可能要強迫自己參加健身中心，或者每天瘋狂多走路。如此循環下去，不知道下船時身型和體重會變成怎樣。

計劃日本行的時候，也是看到YouTube上日本某些網紅的介紹，知道除了高速列車，還有穿梭島嶼之間的渡輪。郵輪和渡輪，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層次。基本上渡輪是為了乘客往返的方便，不考慮享受。短線的渡輪只有座位、公共衛生間和食物飲料販售機。長途的航線，才有住宿的客艙。這次計劃從東京到四國，本來可以乘坐陸上交通工具，例如快速列車或者巴士。後來知道東京和四國德島之間，還有渡輪，晚間由東京的碼頭出發，翌日中午後抵達德島，航程十八小時，恰好在船上住一個晚上。這個航程比陸上交通工具稍貴，時間又長，但可以看到晚間離開東京，經過橫濱沿著海岸線向西行的風景。故意選擇不快捷的方法，只是想嘗試另一種旅行方式，看看不同的地方。

日本流行預約，有些網站要一個月之前才開放。這間渡船公司，也有如此精心的安排。心想渡輪如此冷門，即使日本國民也不會浪費十八小時在海上吧。網上谷歌地圖很準確：直接駕車不超過八小時，乘飛機也只是一小時多。網紅的影片拍攝去年的航程，大船艙兩人房間一個人也沒有，說不定是特別安排拍攝的。這艘渡輪上載客二百人左右，包括兩人艙、四人、八人和十六人艙，還有女性專用艙，但只有公眾衞生間給所有乘客使用。渡輪亦運載私家車，乘客也可以預早申請與寵物同行。那日早上九時正登入網站，第一時間選擇了房間，到了填寫乘客資料，才知道要把姓和名的片假名拼音輸入。在這猶豫之際，房間早沒有了。重新再來，才發現只有三個大艙床位。我們迅速成功訂到兩個。不久唯一剩下的床位也消失了。

定神一看，不到五分鐘船票就售清了，日本人的效率一點也不慢。朋友丸山先生早已提醒我們，五月黃金週日本人山人海，有如我們的農曆新年。不過我們早訂了機票，成功訂了酒店房間，甚至這一程渡輪的訂票也沒有落空。看來接著要計劃的，就是如何玩樂，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滿足。

標題照片：悉尼港的郵輪碼頭，拍攝於二〇二四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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