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十二月剛過了一半，氣溫還像春天。冷固然是不再，但某些日子還是稍寒，尤其晚上，風還是涼，只是不再需要暖爐那麼誇張。多加一件外衣，還是對身體的保障。查看悉尼和香港同一天的天氣，竟然發現我們的夏天氣溫比香港更低。如果持續寒冷下去，說不定我們真的有個像北半球一樣的聖誕。起碼從香港剛過來的朋友，不會適應一個突然的大轉變。不過夏天不熱畢竟是騙人，如果悉尼有白色的聖誕，不是天災，恐怕是末日。即使在澳洲大陸上，南和北從來都是一個極端。北端北領地部分城鎮今天高達攝氏四十度，南方的悉尼最高三十三度，看來即使不是酷熱，距離「暑」應該不遠，注定和白色聖誕無緣。我們天然避暑的方法，像古人一樣，不是下海，就是逃往深山。我們的海岸線長，美麗的海灘無數。我們的山卻實在不高，按照每攀升一百公尺下降攝氏一點二度的理論計算，在海拔二千二百二十公尺高的科修斯科山峰（Mount Kosciuszko），應該感到不一般的寒冷。十一月底的一天早上我們嘗試走上最高點，卻並無冷意。山坡的步道上行人稀少，陽光普照，陽光灑得一地溫暖，但雪還在依戀剛過去的季節，這裡披上一小塊，那裡一大片覆蓋。我們在半途走過鋪滿厚雪的山坡，以為山頂在望。不料距離一點五公里處的一帶山坡上，經過幾天寒風，積了覆蓋面更大的厚雪。我們沒想過會遇上最後的一場風雪後的峰頂是這樣。完全沒有裝備之下，結果無奈折返。

走上科修斯科山，還是趁非假期的日子好。其中一個登山地點是山腳下的小鎮Thredbo。鎮外有許多供私家車的泊車位，甚至停泊旅遊巴士的位置也分開得清清楚楚，證明在好日子來，找到車位的機會可以等於零。不過經驗告訴我，早比遲好，但記着有人總比你更早，所以想找到沒有旅客的日子，也幾乎沒有可能。過去數次來，都在春夏兩季，原來都不是旺季，所以不是靠幸運之神的協助。要看Thredbo鎮上熙來攘往，自然是滑雪的季節。但要駕車前來，一定要知道車子是否四輪驅動的型號。如果不是的話，滑雪季節前來，就要在車子內準備好雪鏈，以便下雪時戴上輪胎。記得多年前第一次到來，完全不知道有這樣的道路法例。那天路上沒有積雪，藍天白雲，我的小車子不知不覺超越了下雪的警戒線，直至到了國家公園的入口，售票亭的職員看看我的車子，告訴我問題所在。所以許多人想起駕車遊玩，不受限制，就想到購買四輪驅動的車子，那樣便可以隨時上山下海。

不要奇怪走在雪山國家公園的山路上，大多數都是這類型的車子。其中最常見的Toyota的農夫車Hilux，原來差不多是每年的銷量冠軍。連續四年的榮譽，其他牌子如Ford和三菱等大車廠，都想分一杯羮。不過有時候所謂年度最佳汽車、最佳農夫車等等的選舉，都是有些大賣廣告的成分，唯一最真確的銷售冠軍，就是憑觸目所見，究竟那個品牌的車子最多。說起來，Hilux車價一點也不便宜，比不少歐洲房車還貴。選擇它，看來都是實用的多。而且還有不少人駕駛Hilux改裝而成的motorhome，穿州過省。這類車輛的統稱叫motorhome，其他的還有露營車（campers），露營拖車（camping trailers）和大篷車（caravans）等等。只要在谷歌搜索一下，配以圖片，自然明白各種型號的分別。以車為家的概念，其實絕對不新鮮。今年奧斯卡奪得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影片的《Nomadland》，說的就是一個女人離家在美國中西部地區遊歷的故事，改編自Jessica Bruder 的同名小說。片名中譯無論是中國大陸的《無依之地》、香港的《浪跡天地》或台灣、新加坡的《游牧人生》都非常貼題，為電影提供了最好的註腳。不過這樣的故事，肯定不合大眾的脾胃。Amazon購物網站，看到有一個觀眾評價給電影一顆星，只是說Very disappointing，沒有其他。現在的customer review真的草率得令人驚訝。花了十元八塊，就可以隨意漫罵。即使你討厭奧斯卡，還有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的肯定吧。 這種評分的制度，令人看得十分洩氣。當然Amazon是購物網站，顧客對貨物的要求千奇百怪，已是常態。為了驗證這個評分的真偽，我毫不猶豫，買下了《Nomadland》DVD影碟，以實質行動支持。

駕駛motorhome傲遊澳洲，曾經是不少澳洲人的夢想，事實上，在路上逍遙遊的人，不限於任何年紀。澳洲也是一個絕佳的國度。看過一本汽車的官方雜誌，訪問了一個六十過外的女士，駕駛車子漫遊這片大地，從南到北，又從東往西，來來回回不少次的故事。訪問其實是說這部車子擁有彈性的空間，容許你改變座椅收納不同的行李。但我留意到，行李箱內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食物罐頭。想到是方便食用，不必每天到超市補給。說到營養味道，肯定不及新鮮的食物。這部小車，載一個人和小量的行李，應該是駕駛得輕鬆，耗油量又少。但絕對不可能每晚在車內睡覺。野外露營的話，間或也需要找一個供應水電和沐浴間的營地。像網上日本人常說的「車中泊」，把車子停在郊野外，逗留一個晚上，自給自足，完全不是這樣的一回事。但YouTube的影片常常把這樣的一個經驗，拍攝得非常得悠閒。相信事前的準備工夫少不了。

要認真的漫遊，浪跡大地，許多人計劃購買或租一部motorhome。這是一部由普通貨車或農夫車改裝而成的車子，可能媲美香港的納米樓。有一次我們特地走到一間改裝公司，看看究竟工序如何。店主很樂意介紹一部正在由Toyota Hilux改裝的motorhome，售價十二萬澳元左右。這輛不小的車子，除了車前座的座位可以旋轉向後之外，還加建了廚房、牀、雪櫃、沐浴間和廁所甚至有小型的沙發和電視，真的是五藏俱全。相比某些日本車子的型號，本地的製作的確反映了澳洲人的品味。也有不少人等不及給改裝公司，自己動手起來。他們都有木工電工的技術，效果非常專業。這輛不小的流動的家，說不上輕盈，即使靠Toyota Hilux的四驅馬力，也不會有輕鬆上路的感覺。它們像一隻蝸牛，背着沉重的殻在路上奔馳。

我們以為住在motorhome是傲遊世間的人，多少人樂在其中，但也有不少人沒法上樓，長期以這些的空間為家，真的是屬於無家可歸，homeless的一族。在美國有一百萬人住在這些叫RV（recreational vehicle）的家。澳洲這類註冊的車子有六十六萬輛，每年增長接近七萬輛。奧運游泳好手Brooke Hanson和丈夫及孩子一家五口向朋友租了一輛caravan遊玩了五個星期，樂而忘返。假期完了，正在打算下個假期再租車玩樂。澳洲普通一家人以郊野為家，孩子隨父母學習自然生態，其實已經是最好的教育。

標題照片：一個平常的早上，雪山區的Jindabyne湖畔，附近有個caravan park。拍攝於二〇二一年十一月，使用徠卡相機及24-70mm 變焦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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