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里半徑

近日大家掛在口邊的一句：5km radius，就是由家算起五公里半徑的意思。因為有這句，大家頓時變成了地圖的專家，認真起來。谷歌地圖或蘋果智能手機上的地圖程式，現在成了一個妥當的參考。我用過蘋果手機的地圖程式，它機智地知道我的落腳位置，例如我的車子泊近那條街道上的門牌，衞星定位相當準確。那麼我即使在這個大城市迷路，我還有方法找到我的車，一點也不費神。悉尼市中心以外的鄉鎮，每條街道和房子都差不多，我有個朋友來到這𥚃住了兩年，一直說這裡的房子很漂亮，但我不以為然。許多人在西部平原和西北部新開發的土地上蓋新房子，整整齊齊，款式相近，有前院後院和紅紅的屋頂。地產公司的廣告使用航拍機，從半空下望，樹木矮小，井然有序，令人非常心動，不像舊區的房子四周林木叢生，枝葉過於茂盛。我喜歡家居遠離商戶和火車站。講求交通方便，距離一公里左右最理想。現在我住的房子，徒步往火車站不過十分鐘，算是個安靜的小區，日間除了經過的汽車，還有鄰居的練習樂器、不時刈草機開動的聲音和鳥鳴。在寧靜的晚上，偶爾聽到緩緩駛過的上下行貨運列車，從遠處來，又駛向遠處。

要準確知道五公里半徑大小，可以在網絡上搜索這一句。搜尋結果排名的首位，便會出現一個網上的地圖連結。打開連結，網站會主動偵察你所在的位置，然後立刻顯示你搜索五公里半徑的範圍。你亦可以改變到較短或較長的範圍作其他搜尋。這個網站主人，會否因為瀏覽和使用者增加，得到多些報酬？細心的你在網頁底看見「Buy Us a coffee」的字句，就會知道設計者的心思。如果你覺得有幫助，不妨給予一些打賞。這個叫2kmfromhome的網站，由今年三月二十八日上線以來，從根據地愛爾蘭開始，擴展到澳洲、馬來西亞、泰國、越南、西班牙、法國和南非等地，直至八月已經有超過九百萬人使用過。使用它的原因，就是想知道在封鎖令下，自己區域的活動空間有多少。這段時間，大部分住在悉尼的人的活動空間，不能超過五公里。去年墨爾本最嚴格，曾經限制過居民外出不能超過二公里半徑。今次悉尼雖然維持活動範圍在五公里以內，但附帶了許多嚴厲的規定，例如外出做運動的時間，將由八月二十三日星期一開始削減為一小時。

新州政府宣佈直至昨晚八時感染人數為八百一十八人，三人死亡。對比昨天英國的感染數字是三萬二千零五十八宗，死者一百零四，似乎沒有那麼嚴重。朋友在臉書上分享的曼城市中心的錄像，看到大家已經走上街頭，回復正常的生活，戴上口罩的人寥寥可數。是否因為我們位處南半球，對小小的數字升幅過份敏感？英國全國差不多主要注射AstraZeneca疫苗，十六歲以上接種兩劑疫苗的人數已經接近百分之七十六點三。至於我們聯邦政府提供的疫苗是AstraZeneac和Pfizer，但目前接種過兩劑疫苗的人，只有百分之三十，接種了第一劑疫苗的人數僅為百分之五十三。由此看來，澳洲的疫苗注射的人數過低。感染人數屢創新高，反而令我們醒覺防疫的關鍵不在於與世界隔絕。在暫時沒有有效藥物的情況下，注射疫苗反而是對抗疫情擴散的唯一辦法。

普遍澳洲人對疫苗接種的積極態度，姗姗來遲，不像追逐潮流玩意那麼緊貼。應該怪責聯邦政府欠缺長遠的接種計劃：最初曾經叫大家不用心急，政府會按年齡分由六十歲以上先行。到如今則集中於年輕的一輩。一度大量供應的AstraZeneca疫苗，由於有十多人接種後血管栓塞死亡，不少人現在對它避之則吉。大家的心中的最佳選擇，就是能夠接種沒有什麼負面新聞的Pfizer疫苗。Pfizer疫苗先初供應不足，要輪候一段頗長時間，直到聯邦政府給新州的疫情嚇得慌亂，四出找尋，最後聯絡到波蘭政府，把一批快要過期的疫苗匆匆運到澳洲應急。現時十六歲至五十九歲、住在十個封鎖地區的居民，州政府都提供Pfizer疫苗和AstraZeneca，當然大家選擇的，依舊是Pfizer。六十歲或以上的人，別無選擇，只得選擇AstraZeneca疫苗。到底染上新冠肺炎或者接種了AstraZeneca疫苗兩者之間，誰更令人害怕？聽說有些人寧願選擇留在家裡，半步不出門，消極對抗瘟疫。這樣做，既不怕給別人傳染，又可以等到Pflizer供應充足，遍及老幼，才作考慮，未嘗是一個像樣的辦法。但失去了自由，長久獃在家裡，會不會令自己的心情更低落？

由於Pfizer是首選，所以出現了許多光怪陸離的現象。數星期前一個在Campsie區的醫生診所門前，貼出了告示，表示大家可以到此接種Pfizer疫苗，只收取數百元診症費。上週州政府讓疫情嚴峻的社區分享接種Pfizer疫苗的訊息，但不旋踵這個美好的訊息出現在一個以華人為主的手機程式內，而且分享者需要付出三百澳元才得到優先接種，有如那個趁火打劫醫生收取的診症費。其實疫苗免費，訊息也是免費，這樣做是犯法。但許多在本地生活的人，從來不接觸州政府在各種渠道直接發放的訊息，大家只是通過群組之間以訛傳訛。怪不得州政府要不斷和社區領袖聯絡，希望把正確的消息用族群本身的語言傳開去。昆士蘭州大學的一個報告指出，在疫情肆虐期間，百分之七十三人的受訪者首先通過社交媒體接觸資訊，最普遍是Facebook，其次才從電視。所以我已經謝絕朋友手機傳來來源不明的訊息，有些訊息上清楚標明「forwarded many times」，更是「好極有限」，要特別趕快刪除。

瘟疫蔓延，我們要抵抗的不單止是病毒，更是錯誤的資訊。資訊其實多得亂得怕人。即使五公里半徑這個封鎖令，竟然也有不同的演繹，各自發揮。州政府的政令和媒體的解讀也很有趣。這五公里半徑，是否止於你住的社區周邊，也有爭議：到底可否在五公里半徑範圍內越區？不過現在也許不重要了，封鎖令之外，今天開始晚上九時至翌日早上五時戒嚴，居民不准外出。我住的社區，見樹多於見人，戒嚴相信沒有什麼特別好成效。不過還是警務處長最精彩。他說過請大家別向他投訴。如果大家違法，他和同事別無他法，只好發出告票，法庭再見。

州政府的網站上，違法的罰款條文寫得清清楚楚，具體的執行總有差異。在五公里半徑的範圍內走遍，有足夠的空間給你伸伸手腳。州政府特別增加警員巡查和軍隊協助，看看大家是否遵守禁令。老實說，乖乖聽話的人是大多數，但不時看見週末遊行示威，抗議封鎖，也有大群人偷偷地出席宗教活動和喪禮，認為是他們的自由。也許就是叛逆的血液，令感染的人不斷上升。不過在遊行抗議的人當中，有年輕人的叛逆，有老年人的叛逆，有無知、有天真，有固執，有魯莽，有思想極端，也有宣洩對掌權者施政胡塗混亂的怒火。這五公里半徑的規定，來得很不合時宜，跟冬去春來，大街小巷、每家每戶的前院後院的繁花綻放，無一不是諷刺。

標題照片：前院的木蘭花（Magnolia）今年冬盡竟然開得如此燦爛。使用徠卡相機，24mm-70mm變焦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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