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欖球賽

走入球場觀賽,一定可以親身感受到現場的氣氛。悉尼奧運公園的Accor Stadium,可以容納八萬二千名觀眾。但澳洲有另外一個欖球聯賽,叫澳式足球聯盟(AFL),全國有十八隊參加。球例不同,比賽的場地呈橢圓形,動作沒有那麼粗野,看得較為舒服。

觀看欖球賽
悉尼中央火車站大堂

記得以前有個朋友得到女兒的邀請,去奧運公園的Accor Stadium觀看一場本地的欖球賽事。看罷與我分享,說澳洲的東岸欖球聯賽(NRL)起自我們住的新南威爾士州,既是州內的居民,自然不能不親身體驗云云。這番話聽起來不免有點剌耳,好像嘲笑我尚未曾真正融入澳洲人的生活,我並不在乎。澳洲多元文化是特色。每人有自己的生活習慣,不必做什麼去討好别人。親身體驗現場氣氛早不是我杯茶。想起從前,過了不懂憂愁的中學歲月,隨著我欣賞的數個足球明星的沒落,肯省下零用錢付費親身看一場球賽的日子,畢竟結束了,可能還是因為自己逐漸變了大近視,只得坐在觀眾席上,少了一份直接參與。脫下眼鏡後的一遍迷濛之中,綠茵場上的敵我,根本變得毫無意思。對手趨前攔截,眼前的移動的一團又一團的顏色,究竟和我有多少距離,用怎樣的力氣才能把球踢到他附近,我無法估計。我唯一知道,戴回眼鏡,我會有較多的信心。但踢球時球員之間碰撞難免,根本不容許我戴著眼鏡作賽,危險的不單止是對我,還有其他人。不過撞斷眼鏡框事小,大家慣了用膠紙好好綁起,繼續支撐一段日子,不知不覺。事大是因為眼鏡片是玻璃,玻璃片容易碎裂,要重新配新的一副,驚動了父母, 一定被責罵一頓。所以脫下眼鏡踢足球不久,我就知道,這種朦朧之中的處境叫我感到非常不安,廣闊的球場好像不屬於我,而我和他人也沒有什麼連繫。足球場上往往牽一髮動全身,是集體的運作,不是個人的榮辱。一個人的威武,相信敵不過對手的十一人。足球是否踢得好,關乎合作精神,因此有人說,有些民族的個人表現可以很優異,偏偏缺乏團隊合作的基因。但我並不完全認同。

我喜歡的這種足球,叫英式足球比較恰當,跟澳式足球的分別很大。用較容易令大家明白的解釋來說,澳洲流行的足球比賽雖然慣叫Footy,但譯作欖球比賽才較恰當,因為最大的分別就是使用的球的形狀像一枚橄欖。球踢出去,落在地上,根本無法預測再彈起來的方向。這樣的不確定性,令人覺有時候比正常圓形的英式足球的皮球更有趣。不過我不會用有趣來形容澳洲的欖球比賽。看過一次欖球比賽的人就立刻知道,兩隊對陣,雙方球員千方百計攔截對手前進,彼此不時互相碰撞得金星直冒,血流披面才是常態。數星期前的一場比賽,兩人滾在地上,扭作一團,其中一方更趁機咬了一下對方的鼻子,電視上鏡頭下近距離放大了那個撕殺的場面,畫面果然非常graphic,頓時醒悟這才是百之百的投入,真真正正的血拼。慢鏡重播,臉容扭曲,血和汗水在空中飛散,澳洲的欖球比賽的精彩之處就是這樣。所以你看到不少人的鼻子歪向一邊,不是天生,而極可能是退役欖球員,經過千錘百鍊,才能修成正果。本地父母一般鼓勵孩子參加積極體育活動,看在眼裡,會否三思?

更嚴重的事故當然不少。印象中二〇一四年一場Knights隊對Storm隊在南澳Adelaide的比賽中,効力Knights隊的球員Alex McKinnon被三名對方球員鏟球攔截中頭部倒地受傷,就是其中的一個不幸例子。McKinnon的C4和C5椎骨骨折,處於昏迷狀態,被送往Adelaide醫院搶救。事後經過診斷,証實四肢癱瘓。鏟球的對方球員被罰停賽七場,但McKinnon無法過正常人生活,不過幸好澳洲的欖球比賽舉辦多年,主辦單位有為受傷球員善後的經驗。因此McKinnon得到五十萬的保險金,更得到「終身工作」的保証。不過這份「終身工作」,基於他的活動能力,可能是一份文職工作,一定及不上當一個職業欖球賽球員的收入。據悉欖球球員入職時有年薪四萬澳元,其後上升到八萬到十三萬之間,經驗豐富的球員可能得到二十萬以上。成為球星,球會可能以超過百萬年薪羅致。所以即使賠償合理,復康之路漫長,一生已經改寫。二〇一六年McKinnon向導致他受傷的Storm隊和球員Jordan McLean索償,是欖球賽上的首宗官司。

打官司事非得已。一份報導指出,這件案件暴露了現存的賠償金額的不足,傷者生計可悲。在新南威爾士州一般因工受傷導致脊椎受傷,可以獲得約二十三萬多的一次性付款。受傷後的就業率會由百分之七十八下降到百分之二十九。這樣來看,一次性的賠償不可能補償受傷後的數十年生活。個人的康復過程、日常輔助行動的專用設備、改變家中環境以配合起居等等,估計一生費用要達到一千多萬澳元之鉅。McKinnon表示過,僅僅要讓他每日順利起牀,每年要花費十五萬。澳洲也許有殘障津貼,但只能解決他的基本生活需求,而無法過一些較好的生活。受傷那年他只有二十二歲,不單是明白之星,而且前途光明。如果不受重傷,每年收入數十至過百萬是等閑事。不過上網搜索這單官司的結果,卻無法找到任何進一步資料。唯一知道的,是當年不少人都支持McKinnon的行動。但如果勝訴,媒體一定會詳細報導,也可能出現庭外和解,又或者正是等候處理中。無論如何,打官司都是大灑金錢的遊戲。

走入球場觀賽,一定可以親身感受到現場的氣氛。悉尼奧運公園的Accor Stadium,可以容納八萬二千名觀眾。但澳洲有另外一個欖球聯賽,叫澳式足球聯盟(AFL),全國有十八隊參加。球例不同,比賽的場地呈橢圓形,動作沒有那麼粗野,看得較為舒服。最大的舉行賽事的球場是墨爾本板球場,可以容納十萬人。在這些大型球場舉行球賽,或者流行音樂會,當然是人山人海。著名歌手Taylor Swift的澳洲演唱會,就是今年二月在Accor Stadium和墨爾本板球場舉行,一票難求,証明許多人愛到現場感受天王巨星的風采。

今天有電視的即時轉播賽事,在家觀看,少了現場的氣氛,但播出的畫面有近距離及重播慢動作效果,其實不比現場遜色。多年來我邊吃薯片,邊看看澳洲式欖球,終於看出一點味道來,也逐漸接受它帶點粗野、魯莽又不斷向前盲衝的戰術,彷彿是澳洲人直接、率性和敢作敢為的縮影。唯一未能接受是個別球員場上過份兇猛的行為。不少人也私生活不檢點,家暴、性侵和醉酒不時鬧上法庭。最近南悉尼Rabbitohs隊一名球星被人拍下疑似吸食毒品的照片,但球會和賽事主辦單位未能及時處理,無法知道它們的取態。今天體育比賽已經是一盤生意,利益放在首位。賽事已經到了尾聲,球會不想公開太多資訊,害怕失去球迷的支持,可以理解。既然大家都曉得說,球員不是聖人,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行為,個人失德又算什麼?


標題照片:悉尼中央火車站大堂,拍攝於二〇二四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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