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田的兩天

白馬村的日式旅館提供的早餐，不是商務旅館的自助餐形式。走到餐廳，基本的食物已經準備好了，枱上有我們的房間號碼，不會搞錯。這是旅館的安排，沒有那麼多的彈性，可能方便上餐。坐下來，侍應立刻把其餘的熱食送來。這樣的好處，就是我們不必在餐廳裡不停走動取食物。窗外是停泊車輛的地方，沒有什麼風景好看。如果餐廳位於二樓，大家就自然喜歡選擇靠近窗邊的黃金座位。論食物質素，似乎不及多年前在北海道的一間主要接待本地人的營舍。那種精巧而細緻的食物擺設，看得出來是用心的。看到已經喜歡，吃著當然覺得味美。不過時代不一定是永遠進步的。生活上面對不對勁的事情，我們逐漸學曉了妥協，學會胸襟要廣闊包容，不必爭取什麼權利，不用有那麼多投訴。不過老實說，在一個山中的旅館，一片綠蔭之中，應該是很不錯的環境了。能夠享受一個免費的早餐，真的是沒有什麼好抱怨。

奇怪的是今天只吃了東西一會，便覺得腹部脹鼓鼓。心想正常情況下，早上肚子空空，我應該飢餓得匆匆把東西吃得一乾二淨才對。但今天顯然是另一回事。暫時只有喉嚨不舒服，但既然有些異常，說不定是身體欠狀態，病毒怕要來了。昨天晚上睡在和式榻榻米地板上。睡得不好，可能是原因之一。最辛苦的是夜半起來到洗手間。後來才想，早應該學嬰兒一樣，用爬行的方法，不是一點困難也沒有嗎？習慣了一般的牀，果然今次迎來了大挑戰，恐怕對和式的酒店也有點抗拒了。這夜輾轉反側到了零晨三時，才勉強入睡。睡夢中身體時冷時熱，不是病徵是什麼？早餐後要駕車趕路，不能沒有精神。還是先吃兩粒成藥，減輕不舒服的症狀再算。

這數天駕車的時候，倚靠車內衞星導航帶路，多些了解它的意思。今天的終點是上田市。我先輸入要去的旅館名稱，很快便找到數條路線以供選擇。我一般避走自動車道，在最短時間和最短路程之間選了後者。原來它的意思就是指在起點和終點之間行走最短的任何道路，包括崎嶇的山路。一如所料，山路曲折，更多是只容一車通過。除了車速不能太快外，又要小心路旁的行人。走了兩段路，發覺不容易，在擔心之下轉走回普通的道路。結果在路邊停了車，重新輸入資料，然後繼續前進算了。到了上田附近，見時間尚早，心想不如前去附近的軽井沢購物也好。但經過上田車站，遇上交通阻塞，車走得很慢。勉強前去軽井沢，不知道要再花多少時間。於是下個決定，留在上田附近休息算了。後來找到一間外邊插滿彩旗的叫來來亭的連鎖拉麵店，趁早泊好車，入內各叫了一碗拉麵，吃得飽飽，回復精神。離去的時候，店的入口已經擠滿人，証明早吃是正確的選擇。

到了旅館，大門接待處旁的宴會廳正在舉行附近一所高校的重聚會，等於我們一般說的舊生會聚餐。參加者都盛裝出席，毫不馬虎。看到我們一身便服進來，當然不會趨前接待。我們放下行李，馬上徒步往上田城遺址參觀。上田城由真田昌幸於一五八三年建造。當時真田家族引誘上杉軍來攻擊，跟德川家族合作，建築了上田城。其後合作瓦解，城堡改為對抗德川家族。著名的兩次上田城合戰都發生在這一帶。豐臣秀吉形容真田昌幸是內外不一、深藏不露的牆頭草，並非貶意，因為真田昌幸一心延續真田一家的存在，忠義死節並無意義，所以一生與不同的家族結盟。真田昌幸的作為雖然不容於一般世俗的眼光，但可能早已走在時代的尖端。最後父子兩人的大軍敗給德川家康。德川家免除他們一死，把他們和家臣共十六人改為流放到紀伊國高野山附近的九度山，終生不得離開。一六〇一年德川家康下令把上田城拆除。城堡的廢墟成為現在的上田城跡公園。由我們的旅館步行前往，大概三十分鐘左右。城和公園的範圍不收費。進內參觀城內的建築物，就要另外收費。走進城跡公園，就看到它跟其他城堡不一樣，尤其沒有天守閣城樓。但這是上田市的景點之一，到來參拜的人也不少。

途中經過一間攝影器材店，其實它主要經營拍照生意，現場有佈置替小孩子拍照，另外一角有簡單的攝影器材出售，又有中古品專櫃。我沒有興趣買中古品，但櫃裡的物品保存得很好。日本出售的中古品相機鏡頭，經過嚴格驗証的程序，一點不馬虎，價錢也不便宜。朋友透過網站購買的中古品，貨真價實，不騙人。

晚上從旅館的房間，看到遠處放上低空的小型煙花。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要慶祝一番。煙花美麗，因為它的永恒只存在於剎那。可惜下了雨，玻璃上的反光影響影片貿素。如果不下雨，我又沒有不舒服，可以走近去看看。可惜一會兒就結束了。這次印象較深的是，煙花中有數張笑臉圖案出現在黑夜中。

晚上週身發熱，吃了兩粒藥，出了一身冷汗，睡得胡胡塗塗，醒來覺得好像好一點。我們住在上田兩天，不舒服的話，就可以不外出。

翌日早上吃了點東西，決定不理會身體的些微不舒服感覺，出發去草津溫泉。草津溫泉位於群馬縣吾妻群草津町，有千年歴史。換句話說，就是駕車由長野縣走回群馬縣，主要沿144國道，花一小時三十分鐘左右就到了。這天是星期日，停車場很早就滿了。大家竟然排隊在外面，很有耐性等候。

草津溫泉是強酸性硫磺泉，具有醫療效用。住在溫泉區的旅館，當然可以享受真正的溫泉水，而且旅館多，房間有平有貴，多種選擇。位於溫泉街的中央是湯畑，是主要景點。湯畑是用木脂的松本或檜架設溫泉田，引入源源不絕的高達攝氏六十五度的溫泉水，所以站在這一帶，風吹過，會嗅到強烈的硫磺味道，相信有些人會招架不住這氣味。旁邊有許多小型足湯，脫下鞋子，赤足享受暖暖的泉水。也可順便坐下來，吃杯雪糕，或是喝杯咖啡，天氣如此亮麗，不必急著走。

今天狀態不隹，沒有認真拍照。走過了大街和湯畑，沿梯級登上稍高的光泉寺，溫泉之旅就差不多了。由上田到草津，來回路程很短，日本的田野風景盡入眼簾。車速一般限速由40到50公里，所以平平安安駕了個多小時。慢慢駕駛，就不用太勞神。即使體力不是回復百分之一百，也不太辛苦。

晚上回來體溫仍然很高，吃了藥又沉沉睡去，直到半夜才感到好一點。我不知道這個晚上有沒有放煙花，大家會看得開心，有總比沒有好。白晝之後帶來黑夜，黑夜後又來了白日。身體的狀態反反覆覆，似病又不似病。即使稍微不舒服，也影響心情，病後才知道沒病的日子多好。

標題照片：草津溫泉的湯畑，拍攝於二〇二四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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