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河
要遊覽布理斯本,乘船是其中一個辦法。市政府提供一條免費的航線叫CityHopper,即是隨時上落的意思。航線途經七個碼頭,讓你飽覽市中心和兩岸。
乘坐十四小時的火車,到達布理斯本的時候,是個攝氏十度左右寒冷的早上。一向以為布理斯本只有炎熱的天氣,原來忘記了是冬季。事前在手機上看到未來數天的天氣預測,知道了刮到悉尼的冷鋒也很一樣快刮到昆士蘭州,布理斯本當然不例外。下了車,有點冷,但未到了瑟縮的地步。月台上的清潔工可能已經等得很久了。按原定時間表,返回悉尼的這班列車應於六時前開出,除非延遲一些時間,否則可能影響他們在車上的清潔工作。聽說列車上只有六個服務員,途中在大站換了班。他們不時向乘客收集垃圾,相信已經減省了一些工作。其實乘客的人數確實不多。頭等艙內只坐了三分之一乘客,數人途中上車下車,可能只剩下十分人繼續到終站的行程。九時許車廂關了燈,手機收不到任何訊號,漆黑中列車向前駛,不知道身處何方,服務員大概也不用收集大家在車廂中的垃圾了。這班列車設有臥舖、頭等和經濟艙座位。網上有些乘客提供不少對兩種座位的評價,說唯一的分別,就是每排座椅之間相距的闊度和椅背扳下的角度。我們坐的頭等的確是空間充足,把椅背扳下四十度,雙腿伸到腳踏上,還有少許空隙。不過即使如此寛闊,你試試想像一下,坐着十多小時,原來舒服的椅子也變得硬梆梆了。列車的旅途終結,終於明白,座位和臥舖真是兩回事。如果晚上乘搭火車,論舒適,可能考慮一下臥舖,但價錢可真的一點也不便宜,而且票價也因應不同時段升降。但要直接的從悉尼到布理斯本,坐飛機個多小時就到了。朋友聽到我們要坐火車來,都顯得難以置信。
踏出Roma Street火車站,向着酒店那方面步行進發。長途火車途中遇上許多意料不到的阻滯誤點,不是不常見。這班由悉尼開出的快車,只是延遲了十多分鐘到了終站,反而是好事。一般酒店要下午二時才可check-in入住。不過我們倒是想先放下行李,然後在市中心一帶走走,輕鬆的過了半天才回來。這間酒店就位於布理斯本河邊,徒步不過五分鐘便到火車站,論地點,確是最佳位置。網上訂了房間,收到了確認的電郵,內裡也附有房間升格的連結。內容大概是說多謝你訂房,別忘記你可以多花些錢便可以升級到面向河景的房間。按入連結,原來要加上百多澳元,只是逗留數個晚上,有那麼重要嗎?後來和朋友談起,才知道她曾經入住過。她說不妨考慮一下酒店的建議,河景那端的風景可不錯。終於有天看到升級減了價,於是就決定入住河景的房間。朋友再加一句,這是公寓式的酒店,接待處可能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要注意一下啊。我事前撥了電話查詢,早上有人在接待處,我們可以放下行李嗎?但我卻忘了問開始營業的時間。這天早上六時來到酒店門前,發現大門關上,大堂空無一人,玻璃門上貼了告示:七時營業,也可以打這個電話查詢云云。我明白電話的用途,但恐怕職員未上班,幫不到我。於是只好到附近的咖啡館坐下,喝杯咖啡,等待天明。火車站對面有不少咖啡館,大清早來買咖啡的人多得很。
朋友提過布理斯本市中心區大興土木,路不好走。火車的終點 Roma Street 站可算是市外圍,矚目所見,是個大型的建築工地。走出火車站的路兩旁更封上了圍板,相信不久將來,定會耳目一新。布理斯本成功爭取了二〇三二年奧運主辦權,是繼一九五六年墨爾本和二〇〇〇年悉尼之後,第三個主辦奧運會的澳洲城市。如果公元二千年奧運會帶來悉尼生機的話,十年後的布理斯本理應可以。布市的氣候沒有悉尼和墨爾本那麼冷。同事中也有不少考慮退休後搬到房子較便宜的昆士蘭州。布理斯本是首府,人口較集中,衣食住行方便,當然不愁寂寞。有一年到黃金海岸出席硏討會,坐飛機過來,同事駕車從悉尼北上匯合也不過是十小時多。硏討會結束後他帶我逛逛黃金海岸一帶,水清沙幼,果然是喜歡海灘的澳洲人的好去處,只嫌陽光較為猛烈。雖然布理斯本市不近海邊,但駕車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南下黃金海岸或北上衝浪者天堂(Surfer Paradise),都不過是一小時多,海岸之美,絕對比得上悉尼。道聽途說日本人以前很喜歡昆士蘭州的氣候,不少到來旅遊或打高爾夫球,所以有不少日本人在此經營日本餐廳或美食。二〇二〇年的統計數字顯示,除悉尼外,日本人最喜歡到的是昆士蘭北部,那裡有Townsville和Cairns兩個熱帶城市,和沿海延伸二千多公里、世上獨一無二的大堡礁(Great Barrier Reef)。如果你愛好海洋,當然不能錯過。但觀光客倍增,和海洋暖化影響下,大堡礁中的珊瑚礁可能逐漸給全數摧毀。有一年的研討會在Cairns舉行,目的就是順道為參加者推介這個城市。那時候我覺得Cairns市容一般,但到過一間日本人開的食肆晚餐,只是簡單的便當壽司,認真的製作,不曾令人失望過。
流經布理斯本市的河,就叫布理斯本河。別看它現在陽光普照下,風平浪靜,二〇一〇年底到二〇一一年一月,熱帶氣旋Tasha帶來大雨,河水上漲,淹沒了許多沿岸的土地,房屋和地下停車場。事後統計,布理斯本市和 Ipswich 市受災最嚴重,三十五人喪生,二千間房屋被毀,受影響的災民二十萬人。二〇一九年十一月,新州最高法院判辭中裁定管理Wivenhoe和Somerset兩道水壩的昆州政府全資擁有的水務公司Sunwater和它的工程師疏忽,不依程序洩洪,需要向追討集體賠償的七千人賠償合共四點五億澳元。這筆雖然不屬於天文數字的款項,但相信要二〇二三年才到達追討人的手中。二〇一一年十月英女皇和菲臘親王曾到布理斯本河一帶,探訪災區、災民,和出席一個向救災人員致意的聚會,給了受災影響的人士一絲安慰。
要遊覽布理斯本,乘船是其中一個辦法。市政府提供一條免費的航線叫CityHopper,即是隨時上落的意思。航線途經七個碼頭,讓你飽覽市中心和兩岸。可惜今年年初大雨令河水泛濫,雖然沒有二〇一一年那麼嚴重,但這條免費航線現在只可往來於Howard Smith Wharves、Riverside 和 South Bank 三個碼頭之間,當然令人失望。沿途所見,泛濫的痕跡仍在,但不及二〇一一年那一趟恐怖。氣象學家說每一次的水災的程度都不同,影響的地帶也可能更廣泛。要杜絕河水泛濫,不是片刻的工夫和簡單的計劃就可以解決。治水的大師,我自然想起禹,可能需要他來疏導河水的憤怒。我也想起中學時,課堂上國文老師突然問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意思。我可能蠢鈍,一時語塞。他輕鬆解釋,「水」不就是指「人民」嗎?如今想來,不禁惘然。
標題照片:布理斯本河兩岸。拍攝於二〇二二年六月,使用Canon相機,16mm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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