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惡夢

雖然離開了校園,許多人不時還是發這麼的一個怪夢:夢見自己回到一個試場上,打開試卷,即使溫習了多遍,卻無法寫出一個字,腦海一片空白。

考試惡夢
塔斯馬尼亞大學位於霍巴特(Hobart)市 Sandy Bay 的校園。

雖然離開了校園,許多人不時還是發這麼的一個怪夢:夢見自己回到一個試場上,打開試卷,即使溫習了多遍,卻無法寫出一個字,腦海一片空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焦急得只有哭:怎麼辦怎麼辦?那一刻就扎醒過來了。這個考試的夢,不少析夢的專家說是由個人現實生活中的焦慮帶來的。據說大概百分之二十到五十的成年人,曾經發過多於一個有關考試的惡夢。專家說這些惡夢的發生頻率視乎年紀,或是跟日常生活中面對的困難有關。不知道為何買了一本叫做《10,000 Dreams Interpreted 》的洋書,裡面把夢見的東西分類得千奇百怪,卻又非常仔細。那時候可能是我天真,找些古怪的事情了解一下,但似乎太虛幻了些,尤其序言的首句:夢中所見,正是你的未來,更有點荒唐。我對占卜之事並無多大興趣,結果還是把它放在書架底層,塵封多年。

根據專家所述,惡夢的意思清楚不過:你正在面對一個艱難的考驗,或者不能達到一個别人眼中的標準,不禁心焦起來。老實說除了年輕讀書的日子,要在真正的試場闖一關又一關又外,人生中不同階段中的考驗原來並不少。想起我的大學本科的三年歲月,才明白第二年才是非常甜蜜的歲月,絕對不是那時一般人說的中六預科。香港大學文學院第一年修讀三科,學期終當然要考筆試,及格了,才升讀第二和第三年,那時候才選擇主修和副修一共八科。八科的考試,全部安排在三年級學期末舉行,第二年沒有考試,心情輕鬆,無憂無慮。到了第三年才逐漸緊張起來。學期末是春夏之交,校園杜鵑花盛放,正是大學最美麗的時節。畢業考試決定生死,自然心驚膽顫,故此大家叫杜鵑花做「騰雞花」。我的其中一科是繳交論文,所以實際考七科筆試。多年以後當然忘了是如何渡過這段「騰雞」的歲月,只記得考試大部分在大學本部的陸佑堂舉行,考試完了匆匆走回圖書館溫習。陸估堂是大禮堂,樓底高,空調特別寒冷。校方寄來的考試通知書上,提醒考生要帶備禦寒衣物。我不敢怠慢,早有適當準備,穿上印有黃色HKU字樣的藍色毛衣(後來才知道是纖維物料)應戰。一起應付七科考試,當然特別緊張,甚至有過二年級學期末恢復考試也不錯這個念頭。後來二年級免試的安排真的給取消了。有同學說原因是這樣:我們讀二年級那年,蘇聯入侵阿富汗,學生羣情洶湧,為了表達意見,在學生會大樓前集會後,焚燒紙製北極熊以示抗議。我當時身處人羣後,也給沾上點點的衝擊。當時的黃麗松校長知道了,覺得學生花太多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倒不如收緊課程,多讀點書好了。

傳聞與否,我無法舉證。事隔多年,記憶漸行漸遠,懷疑是否純屬想像,也沒有機會查詢一下校方為什麼有如此的改變,有個合理的交代。最重要的是,究竟憑什麼相信有這麼的一回事。後來在學校當管理工作,近似其他機構的模式,逐漸明白合理的決策不是一個人的決定,必須要得到身邊的同事的廣泛認同,才推得順利。學生修讀課程後立刻舉行考試,可能是減少焦慮的良方,說不定當年曾經熱烈討論過,才決定有這個改變。可能是我一廂情願,以自己個人經驗臆測,沒有留意種種利弊而已。

為了有效考核學生的成績,考試的形式也變得多樣化,例如除了期終筆試,還有寫論文或做口頭的個人或群組的Presentation ,各佔一個百分比,讓你不必一試定生死。有些人平日功課應付裕如,但一旦坐在試場上,就半點也發揮不出來,口試時更結結巴巴。更有些人焦慮得肚子痛,病起來。所以即使坐在試場上考試是所有考核中最公平的方法,也未必能夠充分讓每個人得到正確的評分。不過要知道,有些人其實書讀得很不認真。大學入學前參加新生輔導週,碰上帶組的兩個師兄師姐,原來他們上年成績不及格要留級,其中一個男生更坦然告訴我花了一整年追女仔,所以荒廢了學業。不過難得他那麼坦白,正視現實,肯與他人分享這個不光彩的經驗。

不少來到悉尼讀書的海外學生,英語是外語,讀得加倍吃力。上課時全用英語,不知道他們懂得多少。現在為了幫助學生渡過難關,往往成立用他們母語的群組,讓他們得到互助。聽說以前一個輔導班上的學生全部來自中國大陸,導師也是來自中國大陸的研究生,為了方便,不時就用母語溝通了。這種恐怕是最佳的服務,顧客當然不會不滿意。可是間中還是收到一個中國大陸的學生投訴,為什麼上課的差不多全是中國學生?我來到澳洲讀書,是希望在一個說英語的環境𥚃啊。不過這樣的投訴近年已經很少了。疫情持續,來自中國大陸的學生,不但沒有減少,還增加起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用親身來到澳洲上課也可以。澳洲開了關,但大學仍然維持網上授課,方便選擇不來的學生,學位的認受性也一樣。

有老師問:網上授課,通過模糊的視像,你知道學生真的在上課嗎?更普遍的是不少學生由始至終關上視像鏡頭,偽裝留心聽,但老師根本不知道是誰在鏡頭後。疫情擴散這兩年多,考試也自然安排在網上舉行。一些軟件幫助校方直接監察考試中的學生,不容易作弊。澳洲廣播公司最近的一篇報導,就揭發學生通過考試服務的公司,為他們作弊。這些公司知道老師出題所用的題目庫(Test Bank),提供答案,叫學生熟讀。一些補習社更叫學生牢記試題,高價收集起來作為下年教材。不少老師很不願意使用網上測驗,因為學生可以在電腦屏幕上用screenshot的方法把試題留下影像,試題公開了,他們又要花時間重新出題,好不煩惱。更有些大公司在網上建立簡單的平台,學生鍵入問題,答案馬上出現。即使網上考試進行中,也可如此靈活提供協助。難怪生意好得不得了。

幫學生撰寫論文服務生意,其實一直存在,品質分等級,視乎費用。以往不少學生使用Google Translate把文章譯為英語,幫助寫論文。現在人工智能更令翻譯功能突飛猛進,要查出作弊並非容易。大學使用的偵查軟件,其中最普遍使用的叫Turnitin,是可以偵查有否全部、部分原文抄襲,甚至格式等等。但如果請所謂專業的 ghostwriter代筆,水準又超越一般抄襲,恐怕無法根查。況且懷疑是抄襲代筆又如何?把學生繩之於法,程序繁複,非但沒有鼓勵,又可能遭到學生反告。我有一次收到一封陌生人的電郵,投訴某個學生請他完成論文功課,卻遲遲未有付帳。因為學生不回覆,只好把交易過程告知我。處理作弊不屬於我的工作,我最後把電郵轉交老師了。

作弊得如此公開,服務的價錢也相當透明,完全是商品的分易。要知道許多海外學生的學費是借貸來的,如果得不到學歷回家找工作,恐怕不能儘速還款。本地學生為了好成績,也有光顧這類服務。大學即使有人力物力,但學生的心態如此,看來窮於應付,處於劣勢是必然了。


標題照片:塔斯馬尼亞大學位於霍巴特(Hobart)市 Sandy Bay 的校園。拍攝於二〇一六年一月,使用徠卡相機,50mm鏡頭。


作者保留照片及文字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