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第八天

東京車站繁忙得很,很難想像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同一時間出現在這個時空:上班、上學一族和遊客,還有不知道身份的人。

日本行第八天
在渡輪上的頂層甲板看天看海

早上八時日本朋友們來送別。想起昨晚的重聚,除了丸山先生之外,還有川島小姐和她的先生、渡邊先生和太太、兒子和他們的鄰居一共九人。今天除了渡邊先生要下田,他們全都來了。其實渡邊太太也下了田,身上暖呼呼,所以衣服比其他人單薄。他們搞了這個送別聚會,大家坐在丸山先生房子的二樓的起居室內,愉快地又談了近半小時。昨天晚上渡邊先生太太送給我們兩盒館林特產的烏冬麵。說是特產,因為包裝得很異常精緻,又有份量。裡面每束麵150克重,一盒有五束,差不多近800克了。吃飯的時候,我們把在塩田觀音寺買的草餅送給他們。渡邊太太驚訝之餘,馬上打電話叫人把麵送過來,可見他們很重視朋友的禮物,一定回贈,即使我們習慣輕裝上路,也只能收下。我們知道有早上有這個聚會,所以清早起來收拾衣物,先把行李安放在汽車尾箱,又小心打掃一下用過的房間,才安心把房子交回給丸山先生。我們發現房子裡面用品齊全,也毫不客氣使用了浴室內的二合一洗衣乾衣機,把數天來的衣服洗得機乾乾淨淨。說實話,相比我們家中的洗衣機,這部Panasonic的果然操作簡單。尤其我們佩服的是它運轉時的噪音極小,乾衣用高溫帶濕空氣,衣服沒有皺成一團。科技進步使生活改善是必然的,見到如此能幹,恨不得馬上購入一部。不過澳洲的陽光出名猛烈,住在獨立屋,有前院後院的空間,乾衣機的用處甚少了。

我們雖然不想那麼快便走,但要爭取時間,不能不走了。朋友們列隊一字排開,在門前揮手送別,別離難免傷感。

還車到八王子豐田汽車租車公司,必須取道高速公路,時間剛好,否則走一般道路要多一小時。從館林南下,取道東京方向,三線行車,今次最高時速達到120公里,比我們新州公路的限速高。汽車流量高,不一會已到東京外圍,然後轉向西行。十時便離開高速公路,進入八王子市外圍,按地圖指示在火車站的油站附近注滿汽油,順利還車,沿途一些阻滯也沒有。

看看時間尚早,沿路經過MOS Burger快餐店,於是吃個輕便早餐,買了一個漢堡和熱狗配咖啡,一千円左右。澳洲並沒有MOS Burger,但我歡迎多一個選擇。現在的快餐店,也懂得提供既便宜又有營養價值的食物,不應該不認識一下。

徒步回八王子站,乘一列特快車回東京。所謂特快,不是新幹線,而是一般列車,但稍停數個主要車站,所以只要一小時左右。車上擠滿乘客,我們站立了全程,但不覺倦。這數天乘列車,只覺得車上大家都默不作聲,低頭玩手機。亦看不見有人讓座老弱。聽說年紀大的人也不一定接受座位,因為心理上不想受別人的好意又不能回報。車上是一個沒有溝通的世界,大家活在自己的步伐和環境中,不必理會別人想什麼做什麼。

東京車站繁忙得很,很難想像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同一時間出現在這個時空:上班、上學一族和遊客,還有不知道身份的人。東京站的地下街有無數店舖,走也走不完。我們在一間叫讃岐製麵的店吃了一碗簡單烏冬,因為這間不用排隊輪候,又容易找到座位。東京車站每天的人流超過四十萬,即使悉尼市中心的中央車站貫通了Metro鐵路,仍然無法相比。我的東京印象,就是每次重來,每次必須不斷重新組織。我無法相信美日電視劇集《Tokyo Vice》中描述二十世紀初的東京罪惡社會的就是真實的東京。這部改編自Jake Adelstein的回憶錄,敘述了他在讀賣新聞工作時經歷的光怪陸離的現象,令人驚心動魄,不過我看了一季就中止了。硏究日本電影的專家唐納德·里奇(Donald Richie)在日本生活了六十年,最後在東京逝世。他寫於一九九九年的一本著作,就叫《Tokyo》。但我每次想看,看了數頁便放下了,成為一本看不完的書。東京籌建迪士尼樂園的時候,里奇曾經說過,東京根本不需要一個新樂園,因為日本已經有了迪士尼樂園,就是東京。

在東京站八重洲出口,我們在資訊中心購買了兩人八百円往渡輪碼頭的巴士票。網上有人說過其實亦可以上車用Suica卡直接向司機購買,大概350円一位。但我們以為會有很多乘客,票可能提早會售完,所以買了二時三十分班次的車票。上了車,才發現這輛接載五十人的大巴士,乘客只有五個。到了終點渡輪碼頭的乘客,亦只有我們和另外一位女士。看來大家都是乘傍晚的渡輪,前往四國的德島或北九州。

碼頭的售票處在二樓,但網上的票已售罄,根本無人排隊,售票處冷冷清清。手續上,我們只是等候櫃枱開門營業,把船票打印出來。向工作人員查問,說是四時三十分開始,暫時只好上三樓的登船大堂休息。

我們一直在想,一艘乘載二百人的渡輪,為什麼在登船大堂等候的人那麼少。向外一望,岸上原來有許多私家車和電單車等候上船。電單車約三四十輛,至於私家車也有相當,而且可載一家多至四口。我們這些在登船大堂等候叫徒步者的,反而人數最少。有些人在登船大堂等候之際,順便先吃個便當。

徒步者最後六時三十分才登船。登船的樓層,就是乘客房間和餐廳,下層是停車樓層,包括了私家車、電單車和貨車。餐廳早已坐滿了人,大家已經在努力進餐。船上的餐廳,其實只是放置了許多自助食物販賣機和加熱的微波爐。用餐的乘客都是剛才先上船的駕駛電單車和汽車的人。大家都不急於找房間和床位,而是吃東西。更有不少人先去大浴場洗澡。

我們分開住進大房間,我的是男女十六人室,妻子住的是女性專用八人室。我的床位像一個小洞,但佈置簡單舒適。我睡上層,下層睡了另一個人。這些床有足夠的空間: 有布簾遮掩,內裡有燈照明,又有供電位。躺下拉上布幕,就是私人小天地。我的房間有八張床位分上下層,想起以前的碌架床設計非常簡陋,現今大大不同。這房間位於在船中央位置,有空調又不覺船在搖晃。除了空間較小和只有公眾洗手間和浴室,根本沒什麼可以投訴。

船上差不多全是日本人,看不到任何其他膚色的旅客。我們說著簡單日文扮成日本人。沒有任何調高聲浪不斷炫富的乘客,真好。這幾天遇見的日本人還是相當有禮,排隊不打尖,在酒店吃自助餐,一個跟一個取食物。今次乘坐當地人使用的渡輪,因為很想貼近一下日本人的真正生活,而不是當一個遊客,趁日圓匯率近日低降時,來作一些瘋狂的消費行為。


標題照片:在渡輪上的頂層甲板看天看海,拍攝於二〇二四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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