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第七天

渡邊太太說,年輕時他們曾經接待過很多來日本交流的海外教師,可惜多年回來見面的只有我,所以顯得特別熱情,又特別高興。

日本行第七天
足利花卉公園

春天天氣不穩定,但行程已經定下來,是晴是雨,其實也沒關係。今天是第七天,天氣最壞,不過在預期之內,因為天氣的預報,非常準確。手機上的天氣程式,已經算出今天下雨,可能也不會小。一清早起來,外邊剛下過微雨,當然接下來也不會是晴朗的一日。希望明天離開館林返回東京的時候,天氣會改善過來。這樣應該最理想。回到東京再乘渡輪到四國,尚有機會在海上看到從東京出發的沿岸風景。

昨天丸山先生把房子的門匙交給了我們,說聲拜拜便返回他在館林另一端的老家。這個交託,表示房子就由我們自由使用。丸山先生設想得很周到。不過原來的計劃就是探訪老朋友,並沒有打算在館林有什麼要去的地方。我們原本以為要到他的家打擾三天,不料有這樣的安排,反而給了我們一些自由時間和空間。當然也想不到丸山先生把他的一幢房子交給我們。換言之,我們留宿的這段時間,他也不會貿然走進來。這幢房子,除了食物,可以說什麼東西也有。茶、咖啡、紅酒、樽裝的飲料當然很多,日常生活用品也不少,像一個小型的倉庫。

昨天經過佐野市轉車,川島小姐提及佐野市內有一間非常受歡迎的拉麵店,叫「麺屋貴」。它創業於二〇二〇年,本地人一定知道它的所在。對於我們,就等於一間隱世小店,於是趁今天下雨,決定驅車前去一試。在谷歌地圖搜索了地點,在車子的導航輸入地址。從館林市到佐野市九公里,不過十多分鐘的車程,指示相當清晰。

途中遇上一個不算大的商場,只有三間鋪。看看時間尚早,入去一看無妨,而且露天停車場大,容易找到泊車位。我想買一副眼鏡框帶回悉尼配上鏡片。但店員不懂英語,再問下去也溝通不了。想想不如在最後兩天在大阪市再買吧。我們只有手提行李,剩下的空間小,不想胡亂購物。佐野市不是大城市,英語也許不普遍。聽說不少日本人在校時學習英語,但不在實際環境運用,自然就忘記得七七八八了。像丸山先生那樣懂得說英語的日本人,當然不會很多。日本人很怕說外語,因為害怕說得不好。但要得好說外語,首先就要不害怕,也不應該害羞。不是說笑,我最佩服印度人說英語。我曾在大學的商學院做電腦支援工作,同事們最不想打電話到電腦公司的支援中心求助。服務中心熱線接駁到印度,那端的服務人員跟你說只有他們自己明白的英語。你糾正他們的錯誤,他們未必聽懂,但又不厭其煩繼續用他們的英語跟你說個不停,結果許多東西都搞錯了。最後我想到一個解決方法,找到它們的網上表格,填寫資料。既清楚,又省時。其不少大公司為了省錢,支援中心不設在澳洲本土,對方毫不了解澳洲地點和地址的情況,已經是見怪不怪。

雨仍下著,查看地圖,原來拉麵店就在商場不遠。見時間差不多,馬上駕車到了店門口,原來大家已經冒雨排著隊。再一看,店前的七個車位泊滿了車。只好駛到遠一點一個藥房外的停車場,泊好車再走回去。

我們在店外的預約登記牌上寫上名字,店員間中走出來,呼喚下一位顧客,也給輪候的客人遞上餐牌,預訂食物,以免在店裡逗留得太久。等了五十分鐘後,終於輪到我們了。入內才發現店舖不大,只有二十五席。我們坐的卡位之間有透明膠板相隔,是為了讓食客吃得舒服和安心。日本人一般吃罷便離開,絕對不會霸佔座位聊天。這拉麵店的出名之處是自家製拉麵。鎮店之寶就是义燒拉麵。我們各自叫一碗,然後加三個餃子,一共2576円。

這家店子的拉麵自製,和我們以往吃過的口感不同,义燒肉入口溶化,當然因為是脂肪多的緣故。但日本的胖子不多,究竟脂肪去了哪裡?日本的义燒是醃豬肉,這碗义燒麵有六塊豬肉片,加上清湯,味道美。更妙的是,每日售完便算,難怪排隊的人不絕。從到來的車子牌子看身家,絕對是什麼階層都有。店舖附近沒有什麼特別,又不是位於大街,証明只要好食物品質好,什麼人也會光顧。

佐野一帶的拉麵有別我們食過的濃湯拉麵。原來佐野拉麵的風味主要是清湯底,麵用本地小麥粉製,麵條扁身,麵質有口感。我不是食家,當然不能給予什麼評分。欣賞一間好的食府,食物是主要,但還要看看店舖的內外環境、店員的服務態度。一直以來,我們遇上的店員都很有禮。有人認為服務業一定要笑臉迎人,但真笑抑或是裝出來的笑,顧客看在眼裡,心中都很清楚。

晚上與渡邊先生太太重逢。他們安排這個聚會在館林當地一間酒店餐廳舉行。三十年前與香港的學界體育老師來日本交流,獲分配住在渡邊一家的房子。這次如果不是丸山先生的安排,不敢相信眼前的是就是當年喜歡接待陌生人認識日本文化的渡邊太太。我的記憶全忘,只記得睡在他們家中的榻榻米上。晚上我們還一起到卡拉OK唱過歌,我仍然記得那時候準備好的一首獻醜的歌是千昌夫的名曲《北囯の春》。今天渡邊一家是館林當地成功的農民,擁有大型的農場,農產品分銷到館林多個市場。他們帶了新鮮的番茄來與大家品嚐。番茄形狀特別,切開品嚐,味道果然鮮美。

渡邊先生和太太仍然繼續在農場工作,停不下來。渡邊太太今年已經七十六歲,精神很好,只是背有點彎,說不定是多年下田勞累所致。渡邊先生黝黑臉孔,一看便知長久在烈日下工作。其實像渡邊一家和不少農場主人都經營有道,年紀大了,但找不到接班人,不捨得放棄多年心血。我們的日文非常有限,只有靠丸山先和川島小姐不斷翻譯。奇怪的是,即使偶爾翻譯不來,我們似乎明白對方正在說些什麼。

渡邊太太說,年輕時他們曾經接待過很多來日本交流的海外教師,可惜多年回來見面的只有我,所以顯得特別熱情,又特別高興。這是館林市最好的酒店,但今晚餐廳內並無其他食客,可能因為天氣回冷,又下點雨。黑夜之中看不出酒店旁邊是湖。聽說湖上有時飛來大群白天鵝,所以天氣好的時候,戶外燒烤也是好選擇。餐後大廚出來跟我們打招呼和替我們拍照,顯得非常熟絡。看來渡邊一家和丸山先生都是餐廳常客,說不定是生意上的伙伴呢。

渡邊太太知道我明天回東京,堅持一定來丸山先生的房子送行,也不斷的說明年要來啊。人生如此奇妙,心想三十多年後能夠健康地相見,一定是幸運之神眷顧。這三十年之間的記憶彷佛模模糊糊,感覺時間一下子過去,轉眼就來到了明天。


標題照片:足利花卉公園,拍攝於二〇二四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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