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第五天

今早五時前已起床，為的去本栖湖的芝櫻公園。昨天上網查網頁，才知道這幾天黃金週中應付訪客，公園特別提早六時開門，昨天的教訓是：不趁早來，就要輪候許久了。打定主意，五時半開車，六時便到了。河口湖一帶的日出是五時前，路上已經很光亮得很，只是氣溫低，大概攝氏十度。我們沿國道139往西南，衞星導航地圖很準確。

記起最近看過美國桂冠詩人Donald Hall老年寫的散文集《Essays After Eighty》中譯本，其中一篇叫〈唯一的路〉。文中憶述一九五二年他和妻子寫車從維也納穿越奧地利進入南斯拉夫。途中向一位貌似大人物或黑幫老大問往南斯拉夫的路怎麼走。他聳肩說：南斯拉夫只有一條路。冷戰期間，南斯拉夫領導人狄托（Josip Broz Tito）主張不投靠美國或蘇聯任何一方，參與不結盟運動，所以這句話語帶雙關，令人莞爾。本栖湖位於河口湖西南方，駕車離開河口湖市，取國道139，果然方向正確，只有一條路，不會搞錯。來到芝櫻公園的園區所在，大概三十分鐘左右。車輛依次進入停車場，工作人員指示我們泊車位置，非常有效率。

原來比我們早來的人多的是。入口處的指示牌寫著：公園五時開門，原來更可早點來，可能網紅就是這麼聰明，趁早霸佔個有利位置做直播了。我的朋友說過，你不願意出鏡，不然訂戶可能已經過千過萬了。不過他也許想不到，我出了鏡，說不定訂戶人數可能跌至個位數，所以我充分明白世事並無一定規律這道理。根據一個網紅的介紹，這個公園其實面積不大，一眼看到所有觀賞的地方。吃喝玩樂一番，最多不應該超過三小時。果然一進去，大部分的拍攝景點，包括登上高台看富士山、多啦A夢的隨意門、花海中的小船和英式庭園，分佈得清清楚楚，食店和紀念品售賣店的位置也相當便利。幸好時間早，遊人尚算不多，所以如果在這些取景處輪候拍照，只需要等數分鐘，不算太離譜。

今天一早看獨一無二的富士山，陽光照射下，位置不同，到底是否比昨天更美麗，很難說。行好運才見到富士山的真面目的說法，可能有些道理。現在我明白了：離怪上帝把我每次買彩票的頭獎，給了其他欠缺好運的人。

這個舉行富士芝櫻祭(Fuji Shibazakura Festival)的地方，一年只舉行兩次大型的花展，除了春天，還有秋季，每次大概一個多月。其他時間，公園培植花卉，不開放。所以即使地方少，大家都會到來。門票每人1300円，加上每部車泊車費1000円，暫時就是最貴的參觀了。但看到照片，又覺得物有所值。每個人由手機或相機的取景角度不一樣，可能又加少許潤色效果，大家對芝櫻祭的美景禁不住嘩然也很正常。

我們對留下東西沒有興趣。因為想起拍照完了返酒店，還是可以吃自助早餐，至九時才結束。肚子太餓，雖然這間連鎖酒店自助餐提供的食物不算很多，但吃得很飽。除了日式早餐區，還有小小的西式早餐區，果然設想周到。尤其是自助餐的設計最理想，食物供應不斷。大家在取食物地方團團轉，直至吃飽為止。

早餐過後，接著去忍野八海。這個地方又是網紅介紹，是個可以看到富士山的地方，只是沒有其他地方那麼受人注意，因為沒有一個大湖。忍野近富士吉田，八海的意思就是八個湧泉：湧池、濁池、鏡池、銚子池、菖蒲池、底拔池、御釜池和出口池。除出口池外，其中七個池聚在一起，所以那一帶特別人多，尤其大家都到池本莊，看看用湧出的泉水製作的豆腐和酒類。池的四周就是小食攤和紀念品店，遊人可以又看又吃。不過熱門景點就是這樣。小食攤的作用是留住遊客。你吃東西，就會逗留得久一點。也許又會不吃。

八海之中，出口池距離其他池約一千米，少人到，但沿著指示牌，走過靜靜的農舍，才發現它在另一端。但原來人少是優點。出口池有一間神社廟宇，又有鳥居，非常寧靜，實在太令人意外。相傳修道僧人和道士都用出口池的水洗浄身體之後，才登富士山。

忍野八海本來可以看到富士山，今天天氣晴朗，這時候富士山竟然躲在雲裡，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很失望。不過行程已定，除非預計逗留多數天，才有機會。

下午回酒店稍作休息一下，然後決定河口湖邊走走。其中一個選擇是沿走在河口湖大橋上，走到對岸，向右轉，沿岸邊走回市火車站附近。另外也可以向左轉，兜一個大圈。不過時間不早，而且路途遠，人煙稀少，也沒有捷徑回來。於是決定走短的一程。天色灰沉沉，原來這邊可以拍攝到富士山的全貌，可惜富士山的山頂仍然被雲掩蓋著。途中遇上一個拿著相機認真拍照的人。他說來了這𥚃八次，仍然看不到富士山的真面目，很失望。我答道：不妨等待多一會，可能有奇蹟出現呢。

果然我們走回市中心和火車站一帶時時，掩蓋富士山不見了，不過天陰，比早上差得多，灰灰的，看見又如何？其實不好看啊，不過大家不會投訴。途中看見不少拖著行李箱的人東張西望，好像尋找旅館，其中一些人更走進一幢外邊塗得黑漆漆的的房子。二樓的𥦬子𥚃露出了一張碌架牀，可能是提供便宜的床位住宿的旅館。河口湖是旅遊景點，找不到整潔的旅店，可能就在這些牀位住上好幾天了。不過也可能是黑工，到這裡來工作數月。這個情況在悉尼絕不稀奇，黑工也被僱主剝削得很厲害。

今天又走回Lawson便利店的對面。大家到來，為的是拍攝富士山下最美麗的Lawson便利店。不過根據我的記憶，到來河口湖的途中，其實不少Lawson便利店背後的富士山也一樣好看。但河口湖的勝在就腳，距離火車站步行一分鐘，所以變成首選。今日有一個負責交通的人在場協助，以免人車爭路。新聞說Lawson便利店對面的醫院正在進行修葺工程，決定在行人路前豎起身高以上黑色布帳，以免拍攝者衝出馬路。現場所見，部分人為藝術犧牲的情操的確高，奮不顧身，也阻擋不了，愈來愈勇猛。路上的車輛駕駛者看見行人橫衝直撞，也表現得很魯莽。

見Lawson便利店受青睞，我們鋤強扶弱，在7Eleven買便當回來吃晚飯。日本人的便當一般都很有水準，味道不錯之餘，還可省錢，也不必去擠滿人的食店等候。

回到酒店才發現我的運動外衣不見了，記得應該是吃早餐時不慎留下在餐廳。我用英語問接待處的一個職員。他聽不懂。結果拿了一個細小儀器來翻譯，懂了我的意思。外衣原來有人撿到，交到櫃臺。這種小儀器果然有用，它其實很像手機上的Google Translate。但獨立拿在手上，使用得很方便。外衣陳舊，本想多穿一兩天就棄掉。想不到酒店能夠尋回它。

現在想起來，今天看到的富士山，的確神一樣的豎立在地平線上，我的照片沒有一張拍攝到它的十分之一的美麗。每當有人說我拍得很棒，我會記起Donal Hall說過的話：「當觀眾愛你，或者把你當成永恆神祇，雖然可以高興一下，但絕對不要當真。」果然有道理。

標題照片：芝櫻公園看富士山，拍攝於二〇二四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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