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夏日長

今年悉尼的夏天比往年潮濕，早上平均濕度為百分之八十五，下午為百分之七十三，已經打破了過往數十年的紀錄。出現這個叫La Nina的現象早已在氣象專家的估計中了，算不上是新聞。只是因為疫情拖延下去，許多人很長時間被迫留在家中，面對數不盡的平常瑣事，加上濕氣，感覺的確不好受。白天氣溫像熱帶，濕而悶熱。陽光普照了好幾天，雨帶便迅速來了，有時暴烈，有時連綿細密，預測從來不準。前院種在小盆中由數粒種子長出來的橙樹和蘋果樹，不知道是否受了今年額外的雨水滋潤，竟然生長得出奇的快，高度差不多來到我的胸口了。看來要找個日子，找它好好移植到後院的泥土裡，讓它自然繼續生長下去。房子前後院的小塊草坪，是部分煩惱的根源。陽光和雨水是大地最簡單的養分，青草長得快且長。要把花園打理得整齊，看得舒服，才配擁有房子，所以夏季剪草的周期，短至兩個星期。以往習慣一次過把草剪得短短，不用經常勞心勞力。朋友提醒這不是辦法，青草太短，正好讓雜草有機會長出來。結果今年嘗試把草剪得不太短，希望互相爭持之下，雜草不敵，讓青草自然健康生長。但又料不到今年天氣如此濕暖，看着剛花心血剪得整齊的草地，不禁擔心，恐怕等不到兩個星期，又要開動割草機，痛痛快快要和它再戰一場。

在臉書上看到加拿大的朋友們分享的近日雪景，自己和周遭的房子和街上鋪滿白雪，的確美麗，不需要像我們要跑到老遠去賞雪。心想住在悉尼，唯一幸運的是少了一個冬天需要剷雪的煩惱。但入住獨立屋還是不少澳洲人，尤其是亞洲新移民的夢。據說澳洲人的獨立屋的面積是世上數一數二的大。二〇一九至二〇年度的統計，新蓋房子的平均面積為二百三十五點八平方公尺，比美國的還要多接近兩平方公尺。至於草坪的面積，也有一定的比例。數據顯示平均為一百平方尺，但有些少得只有五十平方公尺。我們的房子的草地約佔三分之二。鄰居史密夫一家也是上世紀六十年代落成的房子，面積卻是我們的兩倍，即使房子和花園的比例不一樣，但草坪一定比我們大。以前見他推着割草機，由近我們籬笆的一端推到遠遠的一端，原來那端是個小斜坡，看着看着他走下去，就消失了。不過史密夫先生年事已高，剪草偶爾交給來探望的兒子，近日更交給專人打理，免得勞碌，最為上算。我們大部分的左鄰右里的花園，主要是需要草坪修剪，他們早已交給專業園丁。隔一個星期四，園丁一伙就會到來，開動割草機，吵鬧半天，替客戶的房子花園打理得妥妥當當。

最初搬進獨立屋的時候，看到上手業主打理得妥䀡的草坪，一片青綠，後院中除了藍花楹外，還有一株日本櫻花，本來很高興。沒多久，惡夢來了：草開始長高，而且參差不整，不是原來的樣子，難看極了。心想到底找間剪草坪的服務公司，還是買部機器自己動手呢？後來計算一下，長遠還是自己動手花算，況且剪草也是一種運動。在網上找了好幾個牌子的割草機，最後找到Honda。這個Honda，不就是汽車品牌的Honda本田嗎？既然是日本製造，質素不會令人太失望吧。這部最低檔型號的割草機，配備四衝程汽油引擎，公元二千那年購買時盛惠六百九十九澳元，不可謂不貴。那時候市面上二衝程汽油引擎較多，優點是價錢便宜、體積小，但缺點是要按比例混合燃油，聲浪大，而且產生較多廢氣，後來正是因為廢氣排放管制，再不能進口了。最後一批二衝程的割草機，在大型五金連鎖店銷售，劈價得太厲害，便宜過一部咖啡機。

朋友知道我們想買部本田的割草機，就笑着說，那麼你可能用上一輩子了，要考慮清楚啊。他的理由是本田是可靠的牌子，定時保養一下，可能用上數十年，不過將來誰料呢。後來我才知道本田是生產小型發電機和引擎起家，割草機是它們的成熟科技。經過了近二十年我們的不斷折磨，到今天不能不相信，這部本田割草機還是那麼可靠，任勞任怨。曾經出現最嚴重問題是機油少許滲漏，趁例行檢查時拿回銷售商處理。那是一個家族經營的小商店。可能看得太多日劇受到涂毒，對這類店舖特別有好感。但別忘記了這是澳洲，有些本地人比較直率，有時近乎粗魯。那次我指着滲漏的地方解釋，店裡一個年長的女子，像是一家之主，跑了出來，把手在引擎底盤附近抺了一下，十分肯定的對我說：這是正常的情況，滲漏很難避免。我回答說滲漏不應該會發生啊。可是她像聽不到，快手快腳把割草機推到店後修理處，不再理會我了。到例行維修完成，我取機回家，過了一星期，發現機油又滲漏出來。因為夏天要經常使用，就當作沒看到問題一樣用下去，逐漸我聽到機器轉動時的怪聲響，甚至偶爾噴出了一縷黑煙，然後又暫停了一秒兩秒，算是向主人投訴。冬天終於到來，想起找另一間店試試交給他們維修。店子稍遠，但谷歌的評分高，暫且信它一次。店員一看便知道是什麼問題，竟然一下子解決了我的煩惱。從此每兩年拿去給他做例行檢查。割草機工作如常，果然是好伙伴。

要打理好草坪，不能只靠割草機，還要一部trimmer。Trimmer是用來把草坪邊緣修剪整齊，沒有它是不行的。我買的也是本田品牌，較割草機只便宜一百大元。專業園丁也是用trimmer修剪草坪，我嘗試用trimmer，效果相差十萬八千里。有一次看到專業園丁使用一部blower，把樹葉吹到一角，然後大撮撿拾起來，很是方便。於是有樣學樣，又買了一部回來，價錢跟trimmer差不多，但用途卻少得很。Blower有些除了吹的功能，還有吸的功能。把一個口袋加上去，開動後就可以把枯葉收集到袋中。我的blower只得吹，落在草坪的枯葉，根本很難吹得動。但有時候推動割草機過久，疲勞得很，簡單用blower一吹，送枯葉到院子遠遠一角，假裝看不見算了。

鄰居搬家時，留下了一部電動碎葉機給我。他一直用它來把枯葉磨成粉末，方便放進回收筒。我卻沒有那麼細心，況且開動時吵得很，把它轉送給朋友算了。其實打理一個小花園，還需要不少工具，但同樣需要的是時間和興趣。難怪越來越多人把花園交專人打理。不幸遇上今年的氣候，一向習慣自己動手的人，恐怕會是忙碌非常，即是提醒我絕對不能懶惰。但陰晴豈有盡如人意。除了惱人的氣候，澳洲的夏季還有猛烈的陽光，曬得你抬不起頭。想到這裡，還是希望夏天早日遠去，秋天早點來。

標題照片：後園藍花楹樹枝上停駐的笑翠鳥（Kookaburra）。拍攝於二〇二二年一月，使用Canon相機，70-300變焦鏡頭。

作者保留照片和文字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