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理斯本奇遇

澳洲重開邊境以後，單以新南威爾士州來說，由六月二十一日開始，出國後回家都不需要接受新冠肺炎測試。新州機場內不需要你戴上口罩，只有乘搭飛機、郵輪和公共交通工具例外。但舉目所見，規矩之下，大家都早已經過着沒有戴上口罩的日子，回復本來真面目。即使月台的廣播偶爾提醒口罩的重要性和犯例帶來的罰款，大家依然故我，可見自由的重要性。中小學假期剛開始，機場已經擠迫不堪，出國和到其他州的人比平日更多。加上人手短缺，新聞媒體提醒出外旅遊的人，需要有多一點的耐性。記者拍攝到不少人大清早來到機場大堂托運行李，魚貫進入候機室，可想而知，為免碰上遲誤，出外旅遊的人提早出門，有多心焦。

我的一些朋友現在身處海外，有些在東南亞，有些在歐洲。澳洲現正入冬，但北半球的溫度足以令人汗流浹背了。到了越南的友人，分享了許多旅途所見，包括風景和美食，但最後不忘呻一句：六月真的不適合旅行啊。六月已經炎熱得那樣可怕，七月、八月甚至九月究竟又如何？日本朋友住在群馬縣，位於本州中部的平原，昨天錄得攝氏四十度，是高溫的新紀錄，不忘和我分享這個不一般的一天。想到這裡，如果要我在酷熱的天氣下四處逛逛，想白天拍照的話不容易，光和暗的差別那麼大，弄得頭昏腦脹，什麼興趣也沒有了。難怪不少旅行團的節目，都為旅客加入參觀大型購物商場在內。大家遊得舒適，又不用為溫度煩惱。除了熱，還有潮濕。這樣的天氣令我想到南洋例如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甚至那些熱帶雨林，也想起哥普拉的電影《現代啟示錄》中主角馬田辛飾演的特種部隊上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吊扇不停的轉動。有一次轉機留在新加坡數天，的確感受到那不一般的濕熱。還記得走到酒店附近在球場看台下的美食中心吃東西。牆上的掛扇久不久噴出水霧，帶來一絲涼意。但往機場乘坐地鐵，人多擠迫，空調彷彿不存在，最後也是一身汗走進機場。不過涼風不一定靠空調。到過馬來西亞檳城，太陽下了山，日間的暑氣消散，晚間的溫度還是可以的。或許晴天之中突然來一陣雨，給大地解暑，這樣的夏天未必太難受。但說到享受旅遊的舒適，還是要避開夏天。但這樣子的旅行，不希望有什麼不同，不願意接受新的挑戰，像一個朋友的父親說的：到處不是一樣的嗎？倒不如留在家中，翻翻書本雜誌，看看YouTube 頻道和電視，做一個懶惰的 armchair traveller 好了。

如果不打算出國，留在澳洲大陸，找個合適地方旅遊，未嘗不是一個好選擇，怪不得國內航班供不應求，機場依靠人手短缺，甚至員工召募日也幫不上忙。但缺點是只看到澳洲本土的一面，即使資訊發達，親身體驗和網上旅遊完全是兩回事。從溫度看，澳洲這片大地，各大城市從南到北，其實就像世界的縮影。南端的塔斯馬尼亞州首府荷伯特（Hobart）今天溫度攝氏由最低三度到最高十度。悉尼較暖，溫度由攝氏九度到十八度，但北端亞熱帶氣候的達爾文（Darwin）則是攝氏二十三度到三十二度，溫度有一定的差距。為免遇上國內航線的人潮，加上汽油價格上漲了近一倍，結果我們放棄了駕車，乘坐火車到了兩個氣溫極端之間，又不太遠離悉尼的昆州首府布理斯本（Brisbane）。

約十年前參加了一個蘋果用家的教育會議，來過布理斯本一趟，印象似有還無，只憑一件T恤還記得會議的名稱。會議場地位於 Southbank 的格里菲斯大學（Griffith University）校園舉行。那時候越過格里菲斯大學校園，只是荒蕪野草和草坪大的獨立屋。所謂獨立屋，只是木屋，跟一般悉尼的磚屋很不一樣。但 Southbank 建造了許多博物館和美術館，和一座像倫敦泰晤士河旁的 London Eye 叫 The Wheel of Brisbane 的摩天輪。這座摩天輪由七號電視台贊助，所以你可以看到電視台標誌在摩天輪中央。如果想高空看布理斯本的景色，相信 The Wheel of Brisbane 是絕佳的選擇。Southbank 沿岸在公寓的地下，盡是特色的食肆，明顯要把它變成一個有品味的地方。這個會議舉行了兩天，只記得某天晚上找食館，覺得其中一間日本餐廳應該是真正的日本菜，令我吃得很放心。今次來到，午餐時分，走過無數食肆，還是認出這間叫SunKai的日式餐廳。叫它日式，因為除了門面尚有些印象之外，其餘的都不像日式。其中還有簡體中文名稱，可能是用此吸引遊客。坐下來，侍應遞上菜牌，看得出紙張邊沾過水，又好像滿佈油漬，菜名和價錢顯得朦矇朧朧，心想是否是年初時水災淹沒這一區留下的傷痕？為了較為安心，不理菜牌，在快餐部叫了炸雞便當和义燒拉麵各一。沒多久，便當先來了，賣相果然特別，令人懷疑究竟過往吃過的日式便當，是否已經好得沒話說？便當有春卷兩條，微溫的飯，一隻餃子、超市發售的沙律菜和一般的炸雞。驚魂甫定，义燒拉麵端上來，更令人耳目一新。义燒是肥肉，味道像鹵肉，伴以梅菜，麵更不是拉麵，這豈不是梅菜扣肉麵嗎？我拍攝了照片，和日本朋友分享。朋友確是很厚道，跟我說便當和拉麵是否日式，還要講求味道呢，下次不如你先看看㕑子是否日本人。我猛然想起，我剛才隱約聽到廚房裡，傳來普通話的對話。

旅遊中的吃，當然重要。於是翌日我們又走到集中較多亞洲食肆的Sunnybank。Sunnybank位於布理斯本市以南十多公里。火車到了外圍，徒步走到商場要十多分鐘。這一帶有多個單層商場，吃的東西當然不少，也有許多著名的連鎖食肆的分店。如果任何一個海外來到這裡旅遊或移民，應該可以解開思鄉之苦。在電影院旁我們看到一間叫「廚C Cafe」的港式燒臘茶餐廳，𥚃面可能坐了不少香港人，便進去試試它們港式的飯麵。正在苦惱之餘，看到牆壁上貼了「車仔麵」的廣告。掛得如此當眼，心想像是廚師推薦。問問侍應，她說要視乎廚師如何處理，不知詳情。既然語氣如此堅定，於是抱着何妨一試的心態叫了一碗，再加兩杯凍奶茶走甜。不久「車仔麵」來了，嚇了一跳，碗中有雞翼尖十只、豬腸兩片，豬紅四小片、蘿蔔三塊，油菜數條，當然油麵不可少，於是拍一下照片佐證。如此驚天組合，恐怕是因為這間餐廳受到近日全球糧食供應鏈的影響，加上廚房師傅心情也許太壞，不得不出此「上策」與食客分享這段痛苦的日子。食至半途，廚房突然傳來一聲斥喝：冇魚蛋唔好俾人。兩秒後三粒魚蛋才姗姗來遲端到碗邊。那時候，我已經決定將吃賸的半碗留在枱上，表示我的回應。

到底什麼叫「車仔麵」？我努力從網上搜索許多照片，除了這間餐廳的如此獨特設計之外，找不到別的又較相近的。我的美麗回憶中也沒有見過，或許我離開了香港以後，有別一般的車仔麵流行過。平心而論，這碗近十七澳元一碗的麵，除了令我重新定義所謂「物有所值」外，也令我認識一間餐廳的經營心態，廚師的處理更使人吃驚。幸好吃過後腸胃如常，活到今天，就當是旅遊布理斯本的一頁驚奇好了。

標題照片：由Southbank眺望布理斯本的市中心。拍攝於二〇二二年六月，使用Canon相機，16mm定焦鏡頭。

作者保留照片及文字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