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票

取得勝利,有點冷門,但並非沒有可能。選舉這制度,有時候有許多結果在意料之外。

手中一票
悉尼的Rose Bay灣畔

三月底是新南威爾士州州政府大選。會否改朝換代,就要看看二十五日星期六當天點票的結果了。新州人口八百多萬,佔了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因此有人認為新州的大選,舉足輕重。聯邦工黨新政府去年上台至今,表現不俗,民意遙遙領先反對黨自由國民黨聯盟,證明受到廣泛的支持。現時全國五大州兩個領地的政府,只有塔州和新州仍然由自由國民黨聯盟掌權,其餘的都是工黨政府,如果今仗新州執政兩黨聯盟失手,全國的州政府只賸下塔州了。這個由地方到聯邦一黨獨大的現象,可能正好反映了大家對自由黨和國民黨聯盟執政多年留下的厭惡,但又很可能最後變成了奇怪的一面倒。我還天真的相信,民主制度下並非由效率決定,一個政府如果執政黨和在野黨沒有互相制衡,只會令當權者的絕對權力變成絕對腐化。「Power corrupts,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是我當年讀社會學時非常受益的一句。網上對它是否出自十八世紀英國政治家Lord Action之口,仍有爭議。

新州執政的自由國民兩黨聯合政府,由二〇一一年上台執政至今,已經接近十三年,其間管治下的種種流弊逐漸浮現,所以在選舉來臨前才出現更換政府的呼聲。這是民主社會的常態,不用奇怪。有時是利益集團在背後推波助瀾,才令選舉的結果有變數。澳洲公民都是合資格的選民,必須投票。很多人來到這一刻,才知道手上神聖的一票,有機會關乎一個政黨的起落。即使你政治冷漠,都必須在投票表格上作出你的選擇,除非你自動放棄,寧願受罰。投票可以投給個人,或是喜歡的政黨,或者在用數字表達次序。這次大選,沒有電子投票這項選擇,大家只好提早或當日親自走到票站做個決定了。根據以往經驗,如果不能當日投票,選擇提早,可能不需要在票站排隊久等。不過票站的地點,未必接近家居一帶。為了方便大眾,往往在交通樞紐附近設立票站。懂得網上查看,便很容易找到,不會搞錯。數月前選舉辦事處招募能操雙語的員工。原來澳洲的公民,不少是移民,不知道如何投票的人,不算少。有個能操母語的人為他們講解一下,實在很需要。

選舉臨近,候選人的團隊在街上宣傳,派發單張。候選人甚至站在公眾地方,直接面對群眾,或者在街頭和走近的人議政。澳洲的政治人物的日常生活跟普通人差不多,候選人身邊只有他們的助理或團隊。下台的總理身邊有沒有保安人員,我不很清楚。我有個朋友,住在澳洲前總理何華德(John Howard)寓所附近,不時遇上他在路上散步。他不喜歡自由黨人的偽善,所以抽煙時刻意朝經過的何華德臉上噴煙。何華德只能怒瞪他一眼,沒奈何,日後蹺道而行。朋友自鳴得意,但我欣賞何華德的氣量,不計較。有次我早上駕車經過悉尼東區Piper Point,停在交通燈前,看到另一個前總理譚保(Malcolm Turnbull)匆匆步行,身旁也沒有什麼保安護送。譚保是澳洲第二十九任總理,在位三年,是個較開明的自由黨人。退出政壇後,做回老本行,做個律師和investment banker。如果不特別留意,根本不會認出這個路人甲是譚保前總理。 假使他仍很在乎自己的總理身份,說不定可能有另外一些特別安排,亦有可能是現行政策規定所致。我的鄰居史密夫先生是前新州律政司。當年他上任後,據說受到騷擾,所以立即加高房子左右和後院的圍牆。卸任後,又做回大律師本行。近日史密夫夫婦為了接近女兒一家,買了西郊的小房子,遷出居住數十年的大宅,交給地產公司,希望趁市況不太壞的情況下售出好價錢。看來史密夫先生任內,沒有像某些尊貴議員一樣,好好利用周遭的人脈關係,上下其手,開拓財源。即使現在行動不便,仍然維持每週數天工作,出入也只是一部舊豐田汽車,實在非常令人敬佩。一般來說,澳洲仍然是一個治安不錯的社會,像去年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在助選活動時遇刺身亡的事件,還是少見。我不時在路上遇上應屆議員或部長,他們像個普通人一般走在路上,也和身邊的友人說笑,神態自若,沒有令人高不可攀的感覺,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平等的社會。

說起大選,現時走近火車站或者市鎮中心購物區,不時遇上競選團隊的宣傳。最近在另一區遇上兩個騎着單車的人向路人派發宣傳單張,呼籲支持他們助選的獨立候選人,手法很新鮮。這些叫「獨立」候選人,其實要跟其他沒有黨派背景的候選人互相聯繫和支持,否則孤掌難鳴,毫無作為。豎起「獨立」的旗幟,主要希望能夠集中為代表的社區發聲,不受政黨的主張和利益所限。州政府的兩大政黨,看來都嬴不到民眾的信任。州長 Dominic Perrottet是前財長,上任不足兩年。我最近才發覺,他是我居住社區的國會議員。不過既然他是州長,公務繁忙,能否分配足夠的時間關注社區,頗成疑問。幸好他出生在本區,現時又住在本區,不是一個空降議員,只為政黨爭一席而對社區毫不了解。今次大選,反對黨工黨派出一個政壇新丁跟他對壘,希望創造奇蹟。那天經過火車站附近的連鎖超市,看到工黨的候選人和助選團隊站在那裡,向途人派發傳單。我接過小卡片,上面寫着他叫Alan,至於姓氏,左翻右翻,遍尋不獲。這張卡片上寫著他擁有最高碩士學位學歷,做過《悉尼晨鋒報》的新聞記者,現在在一間小企業做編輯。他的助理馬上提醒我他就在不遠,叫我跟他打個招呼,我回答說不用了,想要問的話,等我看清楚他的資料,組織一下,才問個清楚。後來在網上翻查Alan這個人,知道他的姓氏和背景。這個三十九歲的候選者,父母來自印度,比州長年輕兩歲。這兩歲並無優勢,但肯定的是,工黨要上場執政,首先要打敗州長,拿下這個選區。看情況Alan很清楚我們這區的問題所在。取得勝利,有點冷門,但並非沒有可能。選舉這制度,有時候有許多結果在意料之外。

正如我的另外一個朋友說過,他現在還看不到工黨有什麼政見令人折服,叫人投向它的懷抱。說不定只是新瓶舊酒,葫蘆裡買的是一樣的藥。不過大家看厭了同樣的東西,就希望有新的姿釆。未來兩週是關鍵,兩大黨的領導人和內閣官員四出活動,就是叫大家記得他們的名字和真臉目,不要投錯票。據說有些政府部門,早已有傳言,叫大家預備好現屆政府要執包袱。但政治有如天氣,未到揭盅的一刻,還不知道是晴或是雨?


標題照片:悉尼的Rose Bay灣畔。拍攝於二〇二三年二月,使用徠卡相機,24-70mm變焦鏡頭。


作者保留所有照片及文字版權。